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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來永平侯府作客。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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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那我也就不勉強了。”

說罷,朝他拱手,手搭在繡春刀柄上,就準備離開。

不料,沈君笑喊了聲‘指揮使且慢’:“不若請大人說說,已經是審到什麽樣的地步了。方才下官猶豫,是怕有越俎代庖之嫌。”

畢竟是在詔獄的人,他們刑部的人去審,就怕結果有人質疑。

黃朝奇沒想到他是在意這個,擺擺手道:“是我要沈大人幫忙的,哪來的這一說。”隨後將事情前後都一一說來,甚至是用了什麽刑都明明白白。

沈君笑聽完後心中是佩服那人的,用了不少酷刑居然還咬著牙關。

他原以為設下套逼著劉永沖與鎮國公府聯系商議,讓錦衣衛抓了來往送信的人很快就能了結收網,倒沒想到是個硬漢。

“下官這倒是有一計,必定奏效。”沈君笑略微一思索,已有了主意。

黃朝奇聽得雙眼發亮,沒想到他居然會用這種篤定的語氣。

很快,沈君笑低聲與黃朝奇說了幾句什麽,只聽黃朝奇高喊一聲妙,就像沈君笑拱手謝過匆匆離開。

兩人是借一步說話,刑部侍郎還在前邊不遠處等著沈君笑,難得看到錦衣衛這些鬼煞一樣的人如此高興,不由得好奇迎上走來的少年。

“你給他說了什麽,跟撿了銀子似的。”

沈君笑只淡淡道:“下官只是和他說了,用刑不如攻心。”

刑部左侍郎聽得雲裏霧裏,也沒再多深究,整了整儀容,領著他給豐帝匯報他們刑部所查的周庸案細節。

當天下午,快要奄奄一息的疑犯竟是被黃朝奇放出了詔獄。兩名錦衣衛將人趕出衙門,催促著他快離開。

那疑犯名喚趙源,站在鎮撫司衙門前被陽光照得睜不開眼,有種不敢置信的茫然。

他躲過了一劫了?!

他居然在錦衣衛手中有命活下來!

趙源劫後餘生的心情一下沖散了先前的慌懼,當下也不再傻站著,腳下匆忙回到自己的家中。

只是他的家人早在之前就被轉移了,家中空空蕩蕩的,他叫了郎中給自己看傷,然後又吃了一頓好的倒頭就睡。

不想睡到下半晚的時候,被門柵落地聲音驚醒,猛然睜開眼間已是有銀光朝他劈去。若不是他動作還算麻利,那閃著銀光的刀刃就將他身首分離了。

趙源什麽睡意都沒了,屁股尿流地翻滾避開來人的刀,又是朝人摔東西砸東西,好不容易找到機會從院子裏逃了出來。一邊逃一邊喊殺人了。

正巧,夜裏巡邏的士兵將他救下,趙源在死裏逃生後一個激靈,細思誰人會滅口的時候腦海裏出現一個身影。剛從鎮撫司離開的趙源居然又要求再去見黃朝奇。

半個時辰後,黃朝奇再度深夜入宮請求面聖。

而當夜,回到家中的李慶昭卻是傻眼了。

他送去武安侯府的東西原封不動被退回,再聽了李夫人惆悵地說侯府那邊來人說東西送錯了,他們夫人那日未曾離府。

怎麽可能會有錯!

李慶昭決計不會相信自己讓人查的東西會出錯,那人是在三教九流中混得極開的,還有極好的醫術。三教九流中的人少不得受傷不敢看郎中,都是偷偷請他救治的。

那人能打聽到的事情,絕對不會錯。

所以只有一個可能,武安侯府根本不想和李家再有什麽牽扯。

人家不屑和李家來往!

李慶昭盯著那有著漂亮繡紋的錦盒,擡手一下就將東西掃落在地。

裏面的山參掉了出來。

李夫人一見,心都要疼死了,這一摔還摔斷了幾根須。品相有損,這以後就不能送人了。

“你怎麽還生氣了呢,也許是真的打聽有差。就算是人不願意承認,估計也是覺得舉手之勞,不想受這禮。”李夫人將山參重新收回放進盒子裏,安撫兒子,“本來侯府就是高門大戶,多少人送禮都送不進去的,再說了,我們心意到了就成。起碼,已經表明我們是知恩的人就成了。”

李夫人沒有兒子那麽多彎心思,不明白李慶昭氣從何來。

李慶昭也不欲將自尊被踐踏的感受說出來,只憋悶著回了屋。鄭慎叢的事還沒有處理完,原本他想等今兒收到武安侯府的消息再做打算,既然武安侯府退了禮回來,那鄭慎叢還是滾蛋吧。

他現在就叫人將鄭慎叢更多的罪證遞給言官,讓言官彈劾他!鄭慎叢丟了官,再警告一下,肯定不敢再亂說,護國公府那裏也就穩了。到時他再偷偷讓人告訴護國公,這事是他們劉蘊一系的人下的手,記不記好無所謂,只要消了對他們的猜忌就成。

這樣也算能給劉蘊交差了。

高擡貴手的護國公府沒想到這時會有個外人插手鄭慎叢的事。周老夫人那也早早給侄子去了信,告訴他事情已了,以後千萬不要再叫鄭二惹事生非了,晚上總算是睡了回好覺。

只是信還沒到鄭慎叢手中,第二天早朝,鄭慎叢就被言官一本接一本參得體無完膚。馮譽與周振都楞在當場。

172借口

今兒的早朝可謂是腥風血雨。

先是保定知府鄭慎叢被參得要烏沙不保,豐帝大怒當場讓錦衣衛去抓人押回京受審,再來就是直接朝劉閣老劉永沖發了難。黃朝奇將手上查到劉永沖串通鎮國公嫁禍周庸用鼠疫殺人的證據當朝呈上。

劉永沖聽著原本一條一條指向周庸的證據,如今卻是指向了自己與鎮國公,當即跪倒高聲喊冤。

已是近七十高齡的老人,聲嘶啞竭,沒了分寸將豐帝欽點的三司與錦衣衛罵是串供,為周庸洗脫殺人及動蕩社稷的大罪。

豐帝當場就被氣到臉色鐵青。

內閣眾人都神色不一,鎮國公亦跪在地上,卻知自己大勢已去,在金鑾殿上失態高聲大笑。

笑過後,他在豐帝面露獰色中平靜地道:“此事全是罪臣一人所為,劉閣老是冤枉的,罪臣以死謝罪。還望皇上念及罪臣先前功績,饒罪臣家人不受牽連之責。”

說罷,為國在沙場上征戰一生的鎮國公居然就一頭撞到了邊上的大柱上。

鮮紅的血液霎時如盛開的花,澆在了殿中的大柱上。

這一幕叫所有人都變了臉色,馮譽與周振更是面上陣青陣白。

鎮國公認罪再以死攬過,山西那些曾在他扈下的將領與士兵聽聞,心中會對朝庭沒有怨嗎?

他們是武將,他們最清楚,一個將軍在朝廷中地位甚至不如一個三品文官。但在士兵心中,那就是心靈的抵住,是他們的信仰,是他們的英雄!亦是邊陲百姓們心目中的真正英雄!

因為是那個將軍用生命在守護他們!

鎮國公這樣做,是直接將豐帝英名不顧,亦是給周馮兩家埋下拌子,更是保全劉永沖。鎮國公府倒了,起碼還有個永平侯府!

只要劉永沖不倒,那麽永平侯府還能東山再起!

誰說武官無大智。

鎮國公的行為,叫在場所有人都受到極大的沖擊和震撼。

豐帝氣得當即傳了太醫,甚至當場就放下狠話,說只要鎮國公死了,那麽太醫們也別想好了。

鎮國公被擡了下去,劉永沖伏地大哭,聲聲哀戚,催人要給其落下同情淚。

大臣們心中百感,感朝政中的爭鬥殘酷,亦有種狡兔死,走狗烹的蕭瑟。如若沒有鎮國公被奪兵權一事,哪裏會有周家三爺被牽連入案,再扯出鼠疫這種危害社稷的大事。

其實哪家不死個把下人,只怪政場上無情。

如今這樣的結果,不管是不是劉永沖和鎮國公先挑的事,他們都是最大的輸家。即便現在保下劉永沖,但鎮國公敢動搖軍心這以死相逼這事,在豐帝心中是落下永遠的烙印了。

即便此時不算帳,秋後也得算上一本。

太醫盡力之下,算是保住了鎮國公一條命,只是大腦受了極大的震蕩,往後怕都是要神智不清了。

如此下來,豐帝要重審也審不下去,又要顧及邊陲的軍心,只能陰著臉將鬧到要捅破天的大事高拿低放。最終劉永沖因鎮國公之舉保住了閣老的位置,鎮國公的爵位亦未收回,只以功抵過,收了世襲權。

也就是只要鎮國公一死,那麽本朝就不會再有鎮國公府的存在了。

陳值站在百官之首,一直垂著眼眸,為此事最後的塵埃落定可惜,同時又是慶幸的。

可惜沒除去劉永沖,慶幸聽了沈家兄弟的提議,靜觀其變。若是他沒忍住,在這個時候再攪和劉永沖一把,那他也就得受邊陲百姓與士兵的咒罵唾沫。

真真是......好險。

陳值在散朝時籲出口濁氣,他身側的劉蘊轉身時瞧見,輕聲在他耳邊說:“首輔沒有以往有魄力了啊。”

此話是譏諷,暗嘲陳值沒借此機會鏟除異已。

陳值在首輔之位也有十餘年了,哪會因對手一句而被激怒,只笑道:“倒是叫劉閣老操心了。”

一句劉閣老,直接就戳到劉蘊心中去。

連次輔都不稱,不擺明了譏笑他。

陳值在劉蘊投來冷冷的視線中微微一笑,擡步往外走:“劉閣老身體可還好,腿腳得快些了,還有中朝議事呢。”

首次輔在金鑾殿上就你來我往投了回明刀明槍,大臣們看都不敢擡頭看,只低下頭匆忙退出去,就怕遭了池魚之殃。

散朝後,周庸就被周振從詔獄裏接了出來。

兄弟倆搭著肩,上了馬車往武安侯府趕。

府門前早放了去晦氣的火盆,周庸大步跨過,再又回到三房用柚子葉熬的水泡過澡,才穿戴一新去周老夫人跟前磕頭。

他在勞裏中過毒,此時氣色極不好,也是強撐著精神見周老夫人。周老夫人看得心頭直抽疼,同時對廖氏這個闖禍的兒媳婦亦添了恨意。

都說賢內助、賢內助,怎麽廖氏就能闖下彌天大禍,險些就叫小兒子要丟官喪命!

周庸精神不濟,只是和周老夫人說了幾句話,就回院子去了。

周振在他回去前語重心長:“三弟,你且聽兄長的,廖氏是有大錯,卻也是你的嫡妻。不管任何時候,夫妻一體,她也還需要你好好教導,學會分辨什麽才是好心歹意。”

周庸是對兄長是極心愧的,沒想到內宅的事,居然會發展鬧到朝廷中,好在有驚無險。他朝周振深揖一禮,快步離開。

但此時周振還是心煩的,兄弟是沒事了,可是妻子前頭才做了好心,後頭鄭慎叢就又被人盯上。他都還沒想好這事究竟要怎麽辦才好。

周振到了書房,就見到女兒踩著小凳子找書,站得搖搖晃晃的,跟個不倒翁一樣,可愛得不行。

他順手就給女兒取了書,坐在案前看著窗外發呆,過了好半會,喊來親兵讓他給沈君笑送口信,約他到竇老侯爺府上相見。

鄭慎叢的事,也許沈君笑那兒能打聽到背後是什麽人推動,順便看看有沒有能挽救的辦法。起碼,不能叫妻子再被周老夫人誤會,以為這是和著護國公府在做戲哄騙她。

琇瑩此時還在書房裏,聽到他要去見沈君笑,當即雙眼一亮。

只是到底沒敢纏著周振帶她一同去,因為這個竇老侯爺她沒有聽說過,再且,去別人府上自然是談正事的。

她雖是想見沈君笑,卻知道輕重,有些可惜抱著書離開。

不想,在她正準備小歇的時候,周振居然派了人來,說要帶她出府。

琇瑩高興得哪裏還有什麽睡意,只用了一刻鐘不到就梳好妝,跑到正院笑吟吟候著周振一同出門。

周振看著如花骨朵般的女兒,搖頭失笑。在被問起為什麽要帶她出門的時候,周振說:“是沈君笑說,當初是通過竇老侯爺結識的我,竇老侯爺也算是有恩於你們母女了。這也是個緣份,讓你去給老人家請個安。”

琇瑩聞言,心裏都要跟吃了蜜一樣甜。她知道的,這些都是她三叔父半真半假的話,其實就是打著幌子要見她嘛!

小姑娘臉上的笑容霎時明媚動人。

173相觸

宣威侯府。

琇瑩跟在周振身後,被一路領到一片竹林前。

竹林內細聽有流水的聲音,和著竹葉被風吹起的沙沙聲,像置身在隔絕塵囂之境。

走到竹林深處,琇瑩瞄到有個兩個身影。其實中一個是衣著簡單的少年,那正是沈君笑,另一位穿著道袍,筆直坐在石桌前,只是那坐姿就盡顯威武。

她想,這應該就是曾經威震一方的竇老侯爺了。

果然走近了,就能看到道袍男人兩鬢半白,雙目卻十分有神。在琇瑩偷偷打量的時候也投過視線,發現小姑娘好奇看自己,就朝她慈愛的一笑。

琇瑩偷看被抓包,老臉微熱,面上倒是淡定,直接就沖他屈襲一禮。

竇老侯爺看著反倒是怔了怔,旋即哈哈大笑:“周振,你這女娃娃不錯!”

周振不明白怎麽回事,被突然讚得一臉懵,沈君笑的視線一直就在小姑娘身上的,當然看到她偷看人被抓個正著的樣子。

少年人也忍不住翹了翹唇角。

怎麽還是這麽個冒失的樣子。

琇瑩頂著個大紅臉被請入坐,拘束捏著衣角,她能察覺到竇老侯爺在打量自己。

是一種帶著十分和善的打量目光,帶著不經意,但能讓人感覺到。

“小姑娘長得也好,多精致的人兒。想不到周振你還能養出這麽個精致的女兒來。”竇老侯爺話裏是挪揄,是羨慕,想自己那個只會喊打喊殺的女兒來了。

周振嘿嘿地笑,頗自豪,難得在老人跟前不謙虛:“那是,我周振的女兒,當然是要金貴的養著。”

兩位長輩就那麽仿如無她的討論起來,琇瑩聽得更加緊張了,是沈君笑幫她解圍,提著燒水的銅壺朝她揮了揮手:“窈窈坐到我這兒來,幫著沏茶。”

......沏茶啊。

琇瑩‘哦’一聲,提著裙擺走上前。

竹林四處通風,坐到火爐前瞬間就感覺到了暖融融的熱氣。被熱氣一熏,她反倒放松下來了,笑吟吟朝少年說:“還得三叔父指點些,怕錯了。”

她在沈家說要跟沈君笑學茶藝的,不想才上了基礎課,她就被接回周家了。

沈君笑將蓄滿水的銅壺放到火爐上,輕聲說:“沒事,幫著聽聽水響和添茶葉就成。”

本就不是真讓她沏茶,何況她有幾分斤兩,他能不知道嘛?

他就是私心想與她靠近些罷了。

琇瑩不懂沈君笑真正用心,只覺得有他在身邊,就什麽都不怕了。她回想著以前學的,捧了玉雕的茶葉灌,放在鼻尖聞香味,分辨出是束茶,是烏龍茶的一種。

“聞出來了?”沈君笑見她那雙好看的眼眸亮了一下,微笑著問。

琇瑩點頭,說了名字,還道了由來。

這些年來,侯府好茶不好,她也喝過不少,常見不常見的都能分得出來。

“我們窈窈越來越能幹了。”少年聽得直點頭。

和竇老侯爺正說話的周振聽到這句話‘我們窈窈’心裏怪怪的,側頭就看見少年人正在邊上指點著女兒往茶碗裏加茶葉。兩人腦袋都要靠在一起,穿過竹枝縫隙的陽光斑駁落在他們身上,很認真的樣子,甚至給他郎才女貌很般配的錯覺。

周振看得心頭‘咯噔’一下,暗道自己在想什麽。

只是女兒長得好,沈君笑雖是在輩份在那,卻也是年輕長得俊雋如玉。可能是因為這樣,才有這種荒唐的錯沈。

他瞥了幾眼,收回神線又繼續和竇老侯爺說話:“總之這回梁子是結下了。”

原來兩人在說與劉閣老和鎮國公的事,不但是鎮國公,這劉閣老女兒的夫家永平侯,也是得罪得死死的。

“這事是他們先挑起的,現在栽了個大跟頭,怨不得你們。何況他們不認時勢,非要和皇上對著幹,皇上豈又是能忍的。”

竇老侯爺雖人不在朝中,但這些事情是一清二楚的,沈君笑也和他說了不少。

“就是如今鎮國公撞柱那一出,皇上不會再明面上對永平侯府如何了,周三老爺的副指揮使之位肯定是沒有了。”

沈君笑看著琇瑩放好茶葉,擡頭接了一句。

周振心裏也明白,這樣一鬧,肯定不會再讓弟弟去五城兵馬司任職了。周嘉鈺卻還是要去西北大營的,他們家也被劉永沖害得失了一塊要地。

周振說:“確實如此,就是不知陛下會讓誰頂替。”

“極大可能會為了安撫西北軍營,將杜羿承調回京裏,當然他的資歷當不了副指揮使。至於誰會頂替,那完全只能看皇上的心思了。”

沈君笑淡淡的分析出接下來會有的變動,但君心不可測,他也一時想不到誰會頂替五城兵馬司副使這職。

前世沒有這些變動,等到五城兵馬司有變動之時,還是周庸頂在了那位置上。自此周馮兩家在朝中是真正成了絕對的權臣。

是本朝開朝以來,有使以為最為顯赫,地位直逼內閣的武官。

這個時候水響了,琇瑩忙要去提壺註水,卻被不想沈君笑也擡了手落下。她手背被他輕輕覆著。

少年人掌心異常的灼熱,兩人都同時一怔,是沈君笑最先反應過來,就那麽覆著她的小手移開。

“我來。”他聲音亦很淡,跟往日沒什麽區別。但心底這刻卻是猛然的一陣跳動。

提著銅壺把的手心是屬於小姑娘如綢緞般肌膚的滑膩感。

他握住壺把的手不由得就更緊了幾分,那份觸感仿佛從手心傳到了他心頭,掀起了一陣陣的悸動。

琇瑩心裏卻不像沈君笑那樣翻騰著,而是有幾分甜絲絲的。

小時候她就和三叔父很親近啊,三叔父會牽著她的手走路,這樣的相觸,讓她只覺得一陣溫暖,甚至還想再和以前那樣扯著他手不松開。

她對沈君笑真的是全身心的依賴。

琇瑩朝放下銅壺的少年燦然一笑,那樣的笑,像是萬千星辰都墜在她眼眸中,熠熠華光在顧盼間讓沈君笑都為之呼吸停滯。

174拉扯

秋風瀟瀟,沈君笑眼前的明媚笑顏卻無比溫暖。

他心頭微動,想要伸手去摸摸她惹人憐愛的小臉,在手擡起那瞬間卻又猛然回神,轉而輕輕在琇瑩的腦袋上拍了拍。隨後神色自若地為茶碗註入滾水。

兩人的親昵周振與竇老侯爺都看到了,他們甚至在沈君笑眼中看到了寵溺,可他的動作是那種出於長輩一般。他們也是經常拍女性小輩的頭,倒也沒過多在意。

在兩人視線移開那瞬,沈君笑沈默著握了握已汗水的手心。

方才......他險些就沖動了。

琇瑩那邊已經給兩位長輩奉茶,竇老侯爺接過朝她微微一笑,繼續朝周振道:“其實讓周庸再跟著去山西也是好的,只要這回再立了軍功,讓兵部報上去,誰也不敢再說一道二。”

“如今也只能這樣了。”周振嘆氣,低頭喝茶。

沈君笑亦接過琇瑩親手捧來的茶,兩人視線極快相交,他就見到琇瑩又是甜甜地笑。低頭抿茶的時候,喉結就滾動了一下。

他可不敢再盯著小姑娘看了,越看越想與她親近,想她賴著自己撒嬌。他便將註意力轉到政事上,接話道:“鐵肩擔道義,皇上心中明白著的,確實不必要擔憂。這事本就是鎮國公於局勢而不顧,非要插上一道,還落得慘敗的下場,連帶世襲也沒有了。我若是鎮國公,怎麽不能忍兩年?”

竇老侯爺聽著就哈哈大笑:“鎮國公若有你這那份大智,鎮國公府還能倒?恐怕鎮國公直接就成精怪了。”

周振聽著也忍不住揚了嘴角笑:“你那一環扣一環確實是算得太準了些,最後那手也是。居然讓錦衣衛假裝放人,然後又假扮鎮國公派人去刺殺,叫那趙源誤會自己要被滅口,直接就供了兩人出來。若叫鎮國公與劉永沖知道自己敗在誰手裏,怕要慪死。”

沈君笑獻策的事兒黃朝奇自然是不會說出去的,鎮國公與劉閣老到現在還以為是趙源自個兒招了。

沈君笑神色淡淡地搖頭:“不過是小計,可禁得不兩位這般。”

周振卻是從心底感激沈君笑的,擡手拍拍他肩膀:“不要謙虛,論起來,周家是再欠你一份情了。”

沈君笑忙道不敢,餘光掃了眼身邊的小姑娘。琇瑩不打攪他們說正事,正捏了幾片吹到腳邊的竹葉在編織什麽。

少年看著想起什麽,也彎腰拾了一些放到膝上,沒管周振與老人投來的奇怪視線,修長的手指慢條斯理的在葉片間翻動。

周振此時又想起一事來,朝他問道:“我聽窈窈說,芷兒當初是你尋來的,那丫頭的醫術可不得了。若不是她知道食物的相克會有毒性,我們哪能輕易就在詔獄上演了那出苦肉計。”

“芷兒......是我年少時偶然救下的。”沈君笑沒有擡頭,還在專註著手中的竹葉,“她那時父母親被害,家道因此中落,我救了她,她也再無處可去。正好窈窈說想要個會醫的丫頭,她自願入沈家為仆,就讓她到窈窈身邊伺候著了。”

“倒是大材小用了。”

沈君笑聞言淡聲道:“她為仆這事怎麽說,只能說是冷暖自知,她在窈窈身邊還是挺開心的。”

“芷兒還有這樣的身世啊。”琇瑩是首回聽說,詫異不已,“她從來沒有提過,每天都是笑著的,倒是十分開朗。”

“所以我說冷暖自知,她願意,那就不是屈就了。”沈君笑此時已停下手中動作,將手掌心放在小姑娘眼前。

上邊竟是一只螞蚱,用竹葉織成的螞蚱!

活靈活現,連細細的觸角與足都那麽逼真。

琇瑩當即就高興得低呼一聲,將竹螞蚱小心翼翼接過放在雙手中:“三叔父還記得怎麽編呢,小的時候,您最喜歡給我編這些了。”

有蜻蜓,有蟋蟀......她還記得自己當時要學,險些沒把沐曦院的竹葉都薅禿,氣得沈君笑要罰她寫五十個大字。

沈君笑也想起在當年這事來,清冷的眉宇間就有了柔色:“院子那小片竹子可是花費了我兩三個月的心思照顧,才長回了原樣,能記不得。”

琇瑩想起兒時糗事,不好意思抿唇笑,周振和老人不明所以望著帶小秘密的兩人。沈君笑察覺,想要說出來,琇瑩揮著小手阻止。

周振在就算了,可還有另一位長輩,還不是太熟悉的長輩,怎麽能叫人知道她以前愛闖禍搞事的性子!

小姑娘急得臉都紅了,嬌憨的樣子逗得眾人哈哈大笑。

“——外祖父!”

在眾人笑聲中,一個脆生生聲音響起。

周振與琇瑩都好奇的聞聲看過去,一道鮮紅的身影沖入這竹林深處,宛如一團烈焰般,將微微的涼意都驅散了。

琇瑩第一個反應是,好個炙艷如火的姑娘。

那道紅色的身影在呼喚中已走近,手裏居然提著把長劍,嘭一下就砸在石桌上,上邊的茶碗都跟著晃了兩下。

琇瑩被驚得往後一縮,沈君笑的手暗中護在她身後,輕輕按了按她的背,是安撫。旋即看向前來的紅衣女子目光不悅。

竇老侯爺也被這外孫女鬧得頭疼,一看那是他庫房收藏幾十年的寶劍,心疼得下巴的胡子都直跳:“你.......你怎麽又去翻老夫的庫房!還那麽用力砸老夫的寶劍!”

“這把劍給我了吧,外祖父,就當我的生辰禮物好了。”紅衣姑娘拍了拍劍鞘,眉宇飛揚。

她這般近了,琇瑩才發現這姑娘有著雙大大的杏眼,靈動極了。而且她的一身紅裳是按著男子勁裝的剪裁,頭發也是束成一束,戴了玉冠。

渾身上下是巾幗不讓須眉的氣勢。

耀眼得如同七月正午的太陽!

好......一個特別的姑娘家,這算是作了男裝打扮了吧。

琇瑩從來沒有過這種新奇感,對這個竇老侯爺的外孫女好奇極了。

此時竇老侯爺冷哼一聲:“你生辰在六月,已經給過你禮物了!”又想來坑他!

“那就明年的!”女孩兒挑眉,臉皮極厚的先給自己明年生辰討禮物。

竇老侯爺被氣得直接就吼了聲:“蕭灩!”

蕭灩絲豪不怕,將寶劍再拿起抱到懷裏,“就那麽定了!”隨後一側頭就見到身邊坐著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肌膚雪白,眉眼精致,嬌嬌柔柔的。

就像......她院子裏種著白玉蘭,風大一些吹著便紛紛落下,無法承受風雨的那種柔美。

她看著琇瑩眨了眨眼,心想這小姑娘長得真好。琇瑩亦是對著她的視線眨了眨,心想,她怎麽直勾勾看著自己。

下刻,蕭灩居然是直接伸了一只手去拉了琇瑩胳膊:“這位妹妹,你在這兒肯定很無聊吧,我帶你玩去!”

琇瑩被拉得只能站起來,很快,她另一只手卻也被人拉住。

正是面露不虞的沈君笑。

175占有

“蕭灩放手!”

少年沈沈的聲音響起,帶著不可違逆的威嚴。

拉著琇瑩胳膊的蕭灩一怔,很快就柳眉倒堅,怒視過去。

這個沈君笑,又在她面前耍長輩威風,她帶人小姑娘去玩兒怎麽著了。她氣道:“我不放手,你們在這兒說話,讓她在這兒幹坐著。我也是半個主人啊,招待客人怎麽了!你才放手!”

她話落......卻是背後起了股寒意,少年盯著她看的目光冷得跟砸人面門的冰雪,本還囂張的氣焰,一下子就滅了。

到底是輸給了板臉的沈君笑。

蕭灩不喜歡沈君笑,覺得他年紀輕輕就整日冷著張臉,長得也跟個姑娘家一樣精致,就是個小白臉!可偏偏,她會怕這個小白臉。

接觸幾回後,他一個冷眼掃來,她都想逃開。

蕭灩放了手,琇瑩就再被沈君笑拉著坐下,輕聲問她:“嚇到了嗎?”

莽莽撞撞的,他是真怕驚著他的小丫頭了,而且十分不悅蕭灩正大光明的搶人。

琇瑩看看還站在邊上的紅衣姑娘,又看看鳳眸中帶著擔憂的少年,輕輕搖頭:“倒沒有嚇著,是有些意外。”

一個素不相識的人突然拉著你,說要帶你去玩兒,確實是很意外。

剛在外孫女身上吃了癟的竇老侯爺心情總算好些,果然一物降一物啊,他降不住這個隨了女兒性子外孫女,但沈君笑能啊!

老人那肉疼的心情總算是舒暢一些。

蕭灩在邊上卻是被沈君笑嚇到了!剛才那個總是冷臉對她的少年,是在關心別人,連眉眼都變得極溫柔。

——她見鬼了吧!

蕭灩從心底打了個激靈,手臂上都起了層雞皮疙瘩。下刻,又聽沈君笑比平時輕柔的聲音響起:“窈窈要去玩嗎?”

他確實也覺得小姑娘在這兒有些拘束的,但再如何,也不能是被搶去!

沈君笑對琇瑩有著連他都不曾意識到的強烈占有欲。

琇瑩小心翼翼又擡頭看了眼蕭灩,抿了抿唇說:“可以嗎?”旋即又看向周振。

周振是認識蕭灩的,以前他來竇老侯爺這,有幾回也撞見竇老的女兒帶她回京探親。性子是調皮了些,被當成男兒養,但性情挺純真的一個小姑娘。

周振點頭,沈君笑便也拍了拍她腦袋:“去吧,不要近水邊和高處就成。”說罷,再度看向露出喜色的蕭灩,“莫帶著窈窈做危險的事兒,她身子骨弱,禁不住你折騰!”

一瞬間就回到那種冷漠無情的樣子。

他這變臉也是讓蕭灩在心中叫絕了。也許是警告起了作用,她再去拉琇瑩時動作輕柔許多,就像怕把她碰壞了一樣:“我帶你府裏花園轉轉。”

竇老侯爺也道:“去吧去吧,先把劍放下,別傷著人了。”

蕭灩卻是仍抱住劍,笑得沒皮沒臉:“我一會就給人收起來,省得您不認帳了。”

這一下又把竇老侯爺氣得瞪眼珠吹胡子。

琇瑩朝坐著的三人一禮,這才跟著蕭灩離開。

身後談論政事的聲音就漸遠,琇瑩還從來沒被一個姑娘家牽著走路,越離熟悉的人越遠後,心裏免不得緊張。更多是怪異感。

她輕輕動了動手,蕭灩有所察覺,側頭朝她咧嘴一笑:“你叫瑤瑤?”

“嗯,窈窕淑女那個窈。”琇瑩壓下緊張,亦是朝她抿嘴笑笑。

蕭灩發現自己居然在還叫錯了,嘿嘿地笑:“是那個窈啊,好好聽,也和你好相配。我叫蕭灩,瀲灩的灩!”

琇瑩正要應聲,不料她又側著頭問:“沈君笑是你什麽人啊?管那麽些!”

她說話連珠炮似的,琇瑩從來沒有遇上這麽活潑的人,當即怔了怔,很快反應過來回道:“那是我三......表叔父。”

三表叔?蕭灩心裏嘀咕了句怪覆雜的,無意地道:“我還以為他喜歡你呢,原來是長輩啊。他輩份真是高得離譜,明明大我們不了多少,連我也得喊他一聲世叔。”

蕭灩是無心一句,卻將琇瑩鬧了個大紅臉,激動間都抽了手,忙道:“三叔父就是長輩啊!”心頭卻又在為那句以為他喜歡你跳得飛快。

怎麽會讓人有這種誤會的。

蕭灩本就是無心一句,見她緊張倒想起自已家來:“他那是表叔父啊,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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